冬日的寒风像一把刀,刮在人脸上生疼。监狱大门外,张翠姑扶着已经显怀的肚子,手中提着一只破旧的布袋,里面装着她连夜缝制的几件棉衣。这是她第二次来探监,但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。

守门的狱警看了她一眼,冷冷地说道:“进去吧,时间不多,别耽误。”张翠姑连连点头,快步走进了探视室。

苏涵凌被两名狱警押着进来。他的身形比入狱前瘦削了许多,原本挺拔的腰背也显得有些佝偻,但目光依旧坚毅。他一看到张翠姑,目光瞬间柔和下来。

“翠姑……”他的声音沙哑,但透着一股难掩的痛楚,“你怎么来了?大冷天的,这路不好走吧?”

张翠姑强忍住眼泪,挤出一个笑容:“没事,我就是想着你快过年了,给你送些衣服。监狱里冷,别冻着。”她一边说,一边从布袋里拿出几件粗布棉衣,轻轻放到桌上。

苏涵凌看着她的脸,消瘦而苍白,眼底满是疲惫。他皱眉问道:“翠姑,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?是不是没吃好饭?还有孩子……怎么样了?”

张翠姑低下头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:“挺好的,就是家里……现在有点困难。我被厂里开除了,现在只能靠邻居们接济,能撑一天算一天。”

苏涵凌猛地一拍桌子,声音陡然提高:“什么?他们居然开除了你?!”他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和自责,“是因为我,对不对?他们说你是劳改犯的家属,才这样对你的,对吗?”

张翠姑赶紧摇头,安抚地说道:“不是,不是的。你别多想。这种日子,我熬得过来。再苦再难,我也会等你回来。”她的声音渐渐哽咽,但依旧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。

苏涵凌看着她,心如刀绞。他的手被手铐束缚着,但依然用力地想朝她伸过去,却只能在半空中停住。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痛苦:“翠姑,我是个废人了……我保护不了你,也护不住这个家。我让你跟着我受了这么多苦……”

“别这么说!”张翠姑打断他,眼中含着泪光,“你是清白的!我是你的妻子,我就应该陪你一起走过这些难关。再苦,我也不后悔。”

“可是孩子呢?”苏涵凌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绝望,“孩子还没出生,就要跟着我们受苦?翠姑,你还年轻,你还可以有更好的生活……听我的,离开我吧,重新开始。”

张翠姑猛地摇头,声音坚决:“我不走!你是我孩子的父亲,是我一辈子的丈夫!我只要你回来,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。”

苏涵凌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,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嘴边。他垂下头,双拳紧握,心中翻涌着无尽的痛苦和无力感。

探视时间很快结束。苏涵凌目送张翠姑离开,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。他转身跟着狱警回到牢房,步伐沉重,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头。

牢房内,阴冷潮湿,墙角的铁床上只铺着一层薄薄的草垫。他坐下来,双手捂住脸,脑中回想着张翠姑憔悴的面容。那是他最爱的女人啊,她曾经多么美丽、自信,现在却为了他一贫如洗,甚至怀着身孕还要四处奔波。

他抬起头,环顾四周。这狭窄冰冷的牢房像一只铁笼,将他的尊严、希望乃至生命都困在了其中。他想着这些年付出的努力,想着他为国家贡献的心血,最后却换来这样的下场。他更无法原谅的是,季大年的阴谋毁了他的一切,却无人能揭穿。

胸口的郁结越来越重,像是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。他从草垫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,上面写着一封从未寄出的诉状。他的手颤抖着,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纸上,晕开了墨迹。

“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。”他喃喃自语,“我再也没有能力保护她们母子了。”

他把诉状揉成一团,用尽全力摔向角落。墙壁上发出的闷响,像是撕裂了他最后一丝希望。他闭上眼睛,深吸了一口气,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。

深夜,牢房里一片死寂,只有寒风从铁窗的缝隙中灌进来,发出呜呜的声响。

狱警巡逻时发现了苏涵凌,他的身体已经僵硬,脸上却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平静。在他手边,有一封用血写成的遗书:

“吾虽一腔热血,却难敌奸佞之手;愿此命换取妻儿平安,盼青天还吾清白。”

狱警拿着遗书愣了片刻,心里隐隐发酸,他清楚地知道事情的全过程,这份遗书,他们是不会让死者的家属看到的,狱警敢怒不敢言,偷偷地收藏了这份遗书。

第二天,季厂长得到了消息。

张翠姑接到了监狱的通知。她听到“苏涵凌自杀身亡”几个字时,仿佛天塌了一般,双腿一软,跌坐在地。旁边的人赶紧扶住她,但她却像失去了知觉,呆呆地看着地面,眼中一片茫然。

“这不可能……他怎么可能自杀?”她喃喃道,声音里透着不可置信,“他答应过我,他要回来和我一起抚养孩子……”

但事实如同冰冷的刀刃,刺穿了她所有的希望。张翠姑泪如雨下,捂住脸,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:“涵凌!你为什么丢下我们母子不管?!为什么?!”

周围的人不知该如何安慰,只能默默叹息。

张翠姑抱着丈夫的骨灰盒,眼中含着绝望的泪水,但更多的是燃烧的怒火。

“涵凌,我一定要替你申冤!一定!”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村巷中回荡,带着无法平息的执念。

夜色已深,陆彦彦坐在宿舍的小书桌旁,灯光昏黄,映衬出她凝重的脸庞。她回想着母亲电话里所说的往事,眼神中夹杂着疑惑与愤怒。

“父亲怎么可能自杀?”她喃喃自语,“一定是有问题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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