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方的冬天,冷得刺骨。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苏家那破旧的小院,夹带着细碎的雪花,钻进每一条缝隙。院墙斑驳脱落,门上的油漆早已剥尽,露出灰色的木纹。屋里,没有一丝热气,窗户上糊的塑料纸被风吹得“啪啪”作响。
张翠姑裹着一件薄薄的棉衣,坐在床边,手里紧紧攥着一只已经有些裂缝的搪瓷碗,碗里盛着一点儿凉透的玉米糊糊,这是她一天的食物。她微微低头,轻轻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,眼神中是无法掩饰的疲惫和隐隐的担忧。
“孩子,妈妈答应你,一定会让你平平安安地生下来。”她喃喃自语,声音轻得像从寒冬里吹来的风,飘散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。
夜深了,雪下得更大,整个村落寂静无声。突然,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。张翠姑心里一紧,她知道,这个世间不会有好事。
“谁?”她提高了嗓门,试图掩饰自己的慌张。
“是我,季厂长。”一个低沉又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张翠姑浑身一震,这个名字让她不寒而栗。她快速环顾了一下四周,目光落在床头的一根旧木棍上,迅速拿起握在手中。
“这么晚了,有什么事明天再说。”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,但语调中仍然有一丝颤抖。
“翠姑,你别怕,我来是想帮你。”季大年的声音故作温和,但门外的脚步声却传递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意味。“我是爱你的。要不是苏翰林插了一脚,你爸爸早就把你许配给我了。”
“那是你一厢情愿!”
“我哪一点不如苏涵凌?论出身,我是红五类,他是什么?“黑五类”;我的政治前途一片光明,他呢?马上就要沦为阶下囚。我能给你的,他给不了。”
“我不需要!您还是请回吧。”张翠姑紧盯着门口,手心已经被木棍磨出了汗。
“张翠姑,你别不识好歹!你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吧?快到冬天了,没有布票,你拿什么做棉袄?我是厂长,只要你听我的话,工作、粮票,布票,油盐酱醋糖票证,我都能帮你解决。”他的语气变得急切,带着威胁和诱惑。
张翠姑不为所动,反而更加警惕:“季厂长,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。请您离开!”
“你肚里的孩子出生后,劳改犯的孩子,连上户口都困难,长大后,哪个学校收你?”
“你出去!我不需要你管!”张翠姑边说便把她推了出去。
他刚准备插上、门闩,“嘭”的一声,木门被猛地撞开。季大年推门而入,双眼闪着不怀好意的光。他上前一步,试图抓住张翠姑的手臂。
张翠姑惊叫一声,举起木棍狠狠地砸向他。季大年被打中了肩膀,吃痛地后退了两步,脸上的伪装瞬间撕裂,露出狰狞的表情。
“贱|人!敬酒不吃罚酒!”他恼羞成怒地扑上去。
张翠姑大喊:“救命!”同时拼命挥舞木棍,竭尽全力地反抗。她的喊声惊动了隔壁的邻居,灯光在黑夜中亮了起来,门板也开始咣咣作响。
“干什么呢!”一个沙哑的老年男声从院子外传来。
季大年顿时慌了神。他扫了一眼已经亮起来的邻居家灯火,咬牙切齿地指着张翠姑:“你等着瞧!”然后转身跑出了院子。
张翠姑瘫坐在地上,木棍从手中滑落,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。
第二天一早,厂里张贴出了一张通知:张翠姑因“劳改犯家属”身份不便继续留厂,特此解除其厂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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