俞徽从卫生间出来后一眼就看到屋子里撑起的画架,傅韶正盘腿坐在床上一脸苦大仇深地在画板上画酒瓶子。
他穿着圆领T恤跟宽松的长裤,头发乱七八糟地蓬松着,抿着嘴角,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“我不想画画”五个大字。
俞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,他坐到自己的床上靠着枕头,正对窗户外连绵青山。渐落的日光斜斜映入窗户照在傅韶身上,一道亮眼的金边紧贴着阴影从他侧脸落到踩在床沿的脚背上,俞徽伸手顺着那道光线向下勾勒,在路过傅韶紧绷着的嘴角时顿了一下,说起来……这少爷确实长了张好看的脸。
鬼使神差地,俞徽打开了手机摄像头,点了下拍照。
瓶子的剔透感怎么表现,葡萄串的立体感还有铁皮冰桶的质感……傅韶心里是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。
“去吃饭吗?”俞徽晃了晃手机,“六点了。”
写生作息表规定,早八点午十二点晚六点是饭点,除此时间外旅馆不提供任何餐饮——除了开水。
傅韶午饭没吃,到旅馆刚洗完澡准备啃干粮就被俞徽告知还得补画,干粮也忘了啃,被俞徽一提才察觉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。
他脚一伸趿拉起拖鞋,走了两步又有点犹豫,“穿拖鞋下去是不是不太好?”
“山里晚上冷,”俞徽从门口的衣钩上拿了外套穿上,“建议你多穿些。”说完就出门下楼了。
傅韶应了声,换了鞋子,不过在找外套的时候看到紧闭的屋门,心里莫名浮现出几分不爽。
山里晚上确实是冷,白天还都T恤短裤的人一个个都换了外套长裤。
傅韶站在楼梯口不知道往哪走,突然见胡福扭过身挥手让他过去,“这边有空位!”
桌子是已经摆了半桌菜,中间是个大汤盆,里面白粥撒葱花,滴了香油,散发着热汽。
对面坐着的就是俞徽,面孔被水雾遮挡,看不清眉眼。
“人到齐了就开吃吧,我尝尝这个……”
饭菜味道一般,傅韶吃了几口就意识到那半箱泡面没带错,包菜炒的软趴趴地,盐没化开一口咬下去简直怀疑人生。土豆肉块里没有几块儿肉,土豆炖的不够软绵,内里夹生,盘子里的姜块儿尽职尽责地cos肉片……
一桌子的菜让傅韶在心里挑了个遍,他恹恹地放下筷子,盛了碗白粥。
粥这种东西只要不熬糊味道都差不到哪去,傅韶放下空碗,默默给这碗粥打了个全场最佳的标签。
餐厅里已经有人陆续离开,傅韶也起身往楼上走去,他的素描还剩下一半没画完。
夜幕降临,窗外的环绕山峰已与天色融为一体,半山腰上灯火灼灼。
山里信号不好,发个消息那个圈都要转上半晌,更别说开游戏了,好不容易爬上线没两秒就又成了正在加载中,最终能做的居然还是画画。
傅韶抬手画一笔,看看窗户看看门,再画两笔,挪下画架坐床上,打个阴影,看下手机消息……总之就是耐不下心画画。
寝室里的另一个人依旧没有回来,傅韶郁闷地看着空荡荡的床铺,咬咬牙还是点进了聊天界面。
当代毕加索:你什么时候回来
刚点击发送傅韶就后悔了,搞得跟俞徽不在他就画不下去似的——虽然一个小时过去他那幅画加起来动了不超过十笔。
[对方正在输入中……]
傅韶:“……”
这个信号它为什么又好了?移动你玩我呢?
但看都看到了,再撤回也没用,傅韶索性撑着下巴等回复。
罚画一级选手:?
傅韶:?
傅韶盯着那个问号,疑惑简直要透过屏幕,正在输入半天就是一个?
这一口气憋在喉咙口实属难受,傅韶打开拍摄功能对着面前的画拍了一张,点击发送。
[发送失败]
傅韶看着那个小图前的红色感叹号,又看了眼零格信号,觉得自己要窒息了。
他连忙敲了一行字上去,命运再次重复,红色感叹号顽强不屈地占据了消息界面,傅韶恨不得以头抢地,表达心中的绝望。
罚画一级选手:我很快回去
傅韶:“……”
他脸色灰败地看着给俞徽改的“罚画一级选手”备注,动动手指又给改了:薛定谔的信号
俞徽的消息正如薛定谔的信号一般,在不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你永远不知道这句话能否发送成功,和俞徽的回复相同,充满了不确定因素。
就跟这句“很快回去”一样,充满了槽点。
傅韶静坐在床上,眼无焦距,正对着画板。俞徽推门进来时还以为他在画画,“遇到什么问题了?”
他身上带着山里的寒气,离近时能感受得到那股寒意,傅韶往后退了退,伸手指着画板,“全是问题。”
具体在哪说不出来,就是哪看哪奇怪。
画画是件很能消磨时间的事情,傅韶把他那一张速写一张素描画完后,时间就过了十二点。
山里夜冷,傅韶拉了拉被子,翻过身面对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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