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位老师……长得可真像——”一见到陆彦彦,陈瑶惊呆了。

20多年前的往事,不由自主地充斥着她的大脑

陈瑶的心猛地一颤,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,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。

得知苏涵凌自杀的消息,李苏生不免心里暗暗生悲,毕竟苏涵凌的死,与自己有关。如果不是当年自己的私心,就不会被季大年利用。

然而,眼前已经获得的利益,他有没有勇气放弃。

苏涵凌的死,厂里连追悼会都取消了。

就在苏涵凌火化的当天,一大早,宣传课在厂大门告示栏里贴出了布告:

布告

原定的生产计划,要提前完成。一律不准请假。若有私自离厂者,一律扣除

本月奖金。

特此通告

厂宣传部

大家心知肚明,苏涵凌工程师就是因为得罪了厂长,才得此下场。但是他们

心里明白,苏涵凌是个好人。妻子又是张厂长的女儿,接二连三的不幸,引

发了大家的同情心,他们奔走相告,无论如何要送苏涵凌苏工一程。

寒风凛冽,火葬场弥漫着压抑的气息。

尽管天气冷得刺骨,但工厂的工人们还是整齐地站成了两排,为苏涵凌送行。他们中有人低声啜泣,有人默默垂泪,更多的人表情沉重,像是压着一块大石。

火化的汽笛声响起,浓烟从烟囱中升起,灰白的骨灰是苏涵凌留在人世间最后的痕迹。

然而,在这一庄严的场合,有两个人的缺席尤为显眼:一是季厂长,另一位就是刚升任副厂长的李苏生。

夜色笼罩着工厂宿舍区,陈瑶坐在昏黄的灯下看书,灯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,显得格外柔和。忽然,门被推开,李苏生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,脸上酡红,酒气扑鼻。他用力关上门,打破了室内的宁静。

“苏生,你又喝酒了。”陈瑶皱了皱眉,放下手中的针线,“这才几点,你怎么喝成这样?”

李苏生没有回答,而是跌坐在椅子上,一把拉开了领口的纽扣,手撑着头,一声长叹。他的眼中布满血丝,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。

“瑶瑶……”他低声开口,嗓音沙哑,“你觉得我现在……是个好人吗?”

“当然了,”陈瑶走过去,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,“你是全厂最年轻的副厂长,大家都羡慕你,怎么会不是好人呢?”

“羡慕?”李苏生自嘲地笑了一声,“他们羡慕我,可如果他们知道我到底做过什么,怕是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。”

“你喝醉了。”陈瑶试图扶他站起来,“去床上躺会儿,别说胡话。”

李苏生一把甩开她的手,眼里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愤怒和痛苦:“别碰我!今天我不想演戏了,不想装了……苏涵凌死了,知道吗?他死了!”

“我知道。”陈瑶低声道,“今天工厂的人都去了火葬场送他。我也去了,大家都不加掩饰地表达他们的感情。”

“你知道个|屁!”李苏生猛地一拍桌子,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茶杯晃了几下,”

“他是被逼死的!是我,是我帮季大年那个混蛋搞到了专利,毁了他!你知道吗?毁了他的一切!”

陈瑶被他的吼声吓得退后一步,瞪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
李苏生仰头靠在椅背上,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,像是在对空气诉说,又像是在审判自己。

“苏涵凌,他是个好人,一个真真正正的好人。他把技术、把一辈子的心血,都给了这个厂子。”

“我是一个小学都没有毕业的人。刚进厂时,人人都看不起我,唯有他,收我为徒,一点一滴地教我。给了无一个家庭的温暖。”

“可我呢?为了自己的前途,为了翻案……我出卖了他。”李苏生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,“如果不是我,他不会被贬去看仓库,不会被诬陷通敌,不会……不会死在那间冰冷的牢房里。”

“苏生,你别说了。”陈瑶忍不住劝道,眼里满是震惊和恐惧,“这些话……万一被人听见……”

“听见又怎么样?”李苏生冷笑,“你以为季大年是圣人?他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,一个小人!我为了替我父母翻案,帮了他一把,可他呢?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了苏涵凌,让他当了替死鬼!他……还要赶尽杀绝!说什么斩草要除根!人家‘根’还没长出来。他就要杀死他!他狠不狠?”

他的话像一把尖刀,刺入陈瑶的耳膜,令她浑身发冷。她想安慰,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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